夏昕淳走得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覃与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床帐,清明一片的眼底没有半点刚醒的惺忪恍惚。
和一头狼同塌而眠还真是折磨人,毕竟随时随地都要提防着对方不知何时会扼到颈上的死亡之手。
那种即使闭着眼仍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的,审视中夹带着丝丝杀意的目光。
覃与很清楚,那是一个强大冷漠又自私聪明的未来帝王对于超出自己理智范围的特殊存在的一种挣扎心理。
对他而言,她无疑是特别的。扑朔成谜的来历,无所畏惧的胆识,见招拆招的智慧,有来有往的武力,如今还有契合到几乎叫他失去把控的身体——
可这种不被他所控制的特别,只会让他产生危机感,继而是,杀意。
现在还只限于心理上的挣扎,等到激情彻底褪去,难保他不会真的对她下手。
这并不是一头容易被驯服的狼,但好在,她也没有打算将之彻底驯服。
这个时代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铁血帝王,况且,打磨他身上那些过于尖锐的棱角势必会耽误她太多时间,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闲情浪费在这上面了。
长期处于欲求不满状态的身体,即便再如何冷静自控,或是顺势宣泄,都还是或多或少影响到了她的精气神,她的理智与清醒必须时刻用来维持大脑的运转,仅有的体能也必须妥善留存,确保后期夏昕淳真的对她动手时能不落下风。
别的,她实在是没有时间也不想花时间再去考虑了。
——
潘迎晓今日难得从书院回来休息一日,左文华特意备了几样她喜欢的点心,正准备等人回府考校一番近来学习,再同人说几句体己话,哪成想派去门口侯着潘迎晓的明珠还没回来,覃奉瑜的随侍却先一步来请了。
说是府中来了贵客,特请书房一见。
贵客?又是在书房这种地方?
左文华几乎立刻意识到来的是朝廷中人,只是心中疑惑半分未减,毕竟覃奉瑜奋斗至此她虽幕后支了不少招,但到底没有在除宴会以外的地方正经和朝中大臣见过面。
眼看着潘迎晓也差不多时辰该到了,左文华只好又打发了盈馨去知会明珠一声,待人回府便让人回院子休息,不必来她处干等。
自己则是跟着随侍往覃奉瑜的书房去。
“你可知来的是哪家大人?”
随侍摇头:“今日老爷并没有约客相见,这位贵客也不知是何时来的府上,竟是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奴才也是一头雾水。”
左文华眉头一皱,心里把朝中那几位同覃家秘密往来的大臣挨个过了一遍,思忖着若是那几位又为何要她前去一见,毕竟左家早在她牵线搭桥后便彻底同覃家站在了一条船上,她实在想不出需要自己出面的原因。
是以在覃奉瑜亲自开门将她领到内室见着书桌后那位双腿交迭搁在桌上、拿着公文神情冷淡却在掀眼瞬间冲她扬唇一笑的绝色少年时,饶是惯来从容的左文华也不禁险些失了态。
“臣妇见过七殿下。”左文华怔愣半晌立刻收敛情绪屈身行礼。
夏昕淳没叫人起,懒散扔了手里的公文收回架在桌上的双腿,坐直了身:“覃夫人,今日来此是想同你夫妇二人商量令嫒与我的婚事。”
左文华脑子被这句话炸得一瞬间空白,她下意识抬眼看向一旁沉默的覃奉瑜,在对上视线的刹那便了悟到对方的意思,心中莫名浮起一丝酸涩与不悦。
在明知对方并非与儿的情况下,即便是她已经将“等与儿回来后再交由她自行决定”这个想法十分确切地传达给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他也还是选择顺应这位“新主”的要求,以父母的身份同意这桩婚事。
“还请殿下恕罪,小女年幼,且被我们宠得半点礼法不知,恐……”
“覃夫人,”夏昕淳打断她的话,面上虽还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寒凉,“我想我没必要再同你介绍一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左文华对上他那双明明漂亮至极此刻眸光却阴冷宛如毒蛇的眼睛,紧抿的唇下是几经翻涌的情绪。
想起曾与她摊牌后的那番交心之谈,想起这几封送回的书信中她的希冀,想起近来越发敢于直抒己见的覃瑶,想起因感激她善举而倍加努力读书的潘迎晓……左文华缓缓站起身来。
“我知殿下权势滔天威名赫赫,但若非小女真心愿嫁,”她甩开覃奉瑜拦阻的手,腰杆挺直,语气不卑不亢,目光直视着这位随时可能成为新帝的少年,“纵是豁出一切我也绝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豁出一切?”夏昕淳眯眼低笑,“敢问覃夫人,在覃家和左家都已经归顺本殿的情况下,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抗衡王权呢?”
左文华袖下指尖握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感,像极了彼时她少年时期被世俗逼迫着,一步步放弃自己的理想抱负,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嫁人生子、归于后宅的路。
是啊,她还有什么呢?覃家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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