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琏索性也不瞒了,让侯勇将他们都请来宴上。
于是这场践行宴办得格外隆重,甫一入夜,二楼阁中,灯火辉煌,歌舞翩翩,丝竹靡靡,端的是一片君臣和睦,其乐融融的盛景。
明婳坐在裴琏身旁埋头苦吃的同时,偶尔也悄悄提醒他两句:“别喝太多了,明早还得启程呢。”
几杯酒水入腹,男人那张冷白脸庞也泛起些许酡色,他看着她:“放心,孤有分寸。”
明婳触及他黑眸之中涌动的热意,心口猛地跳了跳。
忙不迭低下头,边端过茶盏假意喝水,边在心下腹诽,“你有分寸个鬼,脸都喝红了,还嘴硬呢。”
但男人在宴会上的应酬,她也不好多说,只与天玑交代着:“你去让人准备一份醒酒汤,以备不时之需。”
她可不想大半夜的伺候醉鬼。
天玑应声,很快寻了个婢子交代下去。
官员们在给裴琏敬酒,以张氏为首的贵妇人们也都纷纷举杯,与明婳敬酒:“虽相处时日尚短,但夫人温柔可亲,平易近人,一想到您明日便要离开幽州,臣妇心里当真是不舍。”
明婳浅笑道:“这几日承蒙夫人照顾,多有叨扰了。”
张氏诚惶诚恐:“夫人这话折煞臣妇了,我们这荒僻之地不如长安繁华富庶,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这杯酒,臣妇敬您。”
说罢,她举杯一饮而尽。
明婳本也想饮酒,刚握住酒杯,便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拦住。
她微怔,偏头看去,便见裴琏淡声道:“你酒量不好,以茶代酒便可。”
明婳微讪,下首的张氏见状,很有眼力见地附和着:“是是是,夫人若不胜酒力,饮茶便是。”
他们都这样说了,明婳也不是那等贪酒之人,于是举起茶盏,看向张氏:“那我便以茶代酒,聊表心意了。”
接下来其他的贵妇敬酒,明婳也只是喝茶。
酒过三巡,宴上众人渐渐有了醉意,明婳却是腹中发涨,有点内急——喝太多茶了!
正纠结着是否离席去净房,方才还轻柔婉转的幽州小调换成了一阵颇有节奏的咚咚鼓声。
伴随着异域风情十足的鼓点旋律,一群穿着西域舞服的妖娆舞姬,扭着如柳细腰,拍着手中铃鼓,从楼阁两边侧廊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房梁之上飘落无数浅白淡粉的花瓣。
众人仰头看去,便见房顶缓缓拉开一道口子,一位身姿曼妙、红衣如火的舞姬挽着长绸,宛若九天仙女般,从这漫天飞花之中婉转落下。
场上众人皆发出惊呼声。
“这是我们幽州的头牌舞姬,阿什兰娘子。”
侯勇笑着介绍:“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阿什兰的剑舞,得名家教导,也是惊艳绝伦。”
剑舞?
明婳被吸引了,想着憋一憋,看完这支舞再去净房也不迟。
再看一侧的裴琏,他眉梢轻抬,饶有兴致般:“侯总兵费心了。”
侯勇道:“郎君尽兴便值当。”
也不知是侯勇这略显暧昧的态度,还是裴琏那微翘的嘴角,明婳心下有点微微不舒服。
他很喜欢看这个舞么?
是,这位舞姬出场的确很惊艳,身姿也很婀娜,但他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明婳悄悄揪紧了手指,视线落向宴会中央那群舞姿翩迁的异域美人儿。
她知道她不该不高兴,这些舞姬只是献舞呢,她们又没做错什么。
要怪就怪男人本性好色,从前装得那般清心寡欲,敢情是没遇到他喜欢的。
再看那红衣舞姬如水蛇般灵活扭动的腰肢,明婳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
虽然细,可相比之下,硬得像是铁板。
唉,没法比。
正郁闷感叹的,忽然一阵铮铮剑啸声响起,场上也响起一片叫好声。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好剑术!”
“妙哉,实在妙哉!”
明婳抬眼看去,便见那阿什兰已手握软剑,挽起朵朵银色剑花。
明婳都看呆了,待回过神,勾手问着身旁的天玑:“她这剑术和天璇比,哪个更好?”
天玑看了眼,低语道:“她这只是耍些花架子,并无进攻伤人之用。”
“这样。”明婳点点头。
一个是舞姬,一个是武婢,手中的剑用途不同,自然也不好放在一块儿比。
就在那阿什兰握着软剑来了个大下腰,场上气氛正热烈时,忽的一阵“咻咻”破风声传来。
众人一开始还以为是鼓乐声,待看到那射入场内的根根羽箭,霎时大惊失色,尖叫连连。
“啊!有刺客!”
“来人,快来人,速速保护郎君和夫人!”
上一刻还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宛若一片被陡然摔碎的镜子,宴上乱成一团,官员、贵妇、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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